“你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 郑号锡躺在工作室的小沙发上,望着金南俊有些清瘦的背影,饶有兴味地问。他设想过无数东窗事发的场面,唯独没想到如此平静温和的这一种。没有队友嫌弃鄙夷的眼神,没有经纪人严厉的质问,没有粉丝狂暴的谩骂,只有几根烟,和让他莫名心安的无言陪伴。

“比你想象中早。”金南俊头也不回,只扔给他一个暧昧高深的短句。

“泰亨和柾国的关系呢?你也看出来了吗?”

“当然。你们一物降一物,一环扣一环,就这样牵制着刚刚好,说穿了反而更有可能出乱子。不如一起装傻,你好我好大家好。”

“我一点都不好。还说什么我是女人金泰亨就会喜欢我,他把我当女人用了这么久,也没见得有多爱我吧?”

“那我劝你不要喜欢他,你就不会喜欢了吗?”

“...... 哼。行行行,智商高了不起。” 郑号锡捞起闵玧其搁在沙发旁的粉色兔子玩偶,有一下没一下地掐弄两条长耳朵。“我觉得自己像颗定时炸弹,留在队里就是个祸害。”

“不会,你还没重要到那种程度。别废话了,还有三首曲子的bridge没搞完,你不睡我还想睡呢。”金南俊起身走近沙发,伸出手去拉消极怠工的郑号锡。

“就不能说点好听的?比如‘防弹少年团没有你不行’,‘七个人少一个人都不完整’之类的?”郑号锡嘴上贫个不停,却还是乖乖地握住滑鼠摸上键盘,一点点磨完了bridge的词曲。“不过也没关系,反正我人气低,退队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。情场失意职场也失意,我哪是什么希望担当,绝望担当还差不多。” 他蔫蔫地靠着转椅,嘴角挂上惯常的自嘲微笑,一副升迁无望的潦倒小职员模样。

金南俊没有立刻回话,站起身伸了个懒腰。他揉揉酸痛的眼睛,俯身打开办公桌抽屉,找出换洗的衣物。“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,现在好不容易顺风顺水,眼看就要熬出头了,你自己跳下船没有好处。离开我们你混不下去的。”

郑号锡冷哼一声,把玩偶甩在金南俊背上。“说得很有道理,但我有时真受不了你这种刻薄的精明。” 他在还未关上的抽屉里扒拉了一会,却只摸到自己的一条内裤。“上次拿衣服回宿舍洗,忘记拿回来了。借两件穿穿,我不想跑回去睡,不想看见金泰亨。你洗好了叫我吧。”

“嗯,随便拿,累了先磕会儿。” 金南俊也不恼,捡起玩偶放在办公桌上,带上了门。

他走进练习室旁的卫浴间,边洗澡边想事情。计算完离回归还剩多少日子,酝酿完上节目要讲的种种说辞,回味完晚上录防弹歌谣前偶遇的靓丽女团,最后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郑号锡牙龈微露的傻气笑脸。

金南俊觉得有趣,自己竟然会和这样一个人成了朋友。

他喜欢跟有才的人厮混,一起说rap一起做beat,往麦上狂喷唾沫星子,于激烈节拍间短暂忘却商业偶像的身份,自由又痛快。他喜欢跟灵活的人往来,好聚好散互惠共赢,只谈利益不扯感情,说话办事都省力气。郑号锡虽然有才,却只限于跳舞方面,rap水平能糊弄粉丝,但入不了内行的耳。郑号锡也灵活,不过只有身体灵活,情商堪忧,完全是个死脑筋的实心眼子。

公司给郑号锡的定位之一是主舞。金南俊一开始不太懂舞蹈那一套规矩,只觉得主舞就是带头跳舞的那个人,镜头应该不少。可出道也有些日子了,拍MV或者打歌时郑号锡的镜头分量并不多,甚至比自己和闵玧其这两个主打幕后工作的都要少。金南俊有天忍不住问他,为什么不跟公司争取一下资源?郑号锡只嘿嘿笑着说自己不好看,忙内们更能吸粉。能跳舞就行,在哪跳都一样。

那时他看着郑号锡曾因过度练习而受伤大出血的右腿,想起这人14年在MAMA尬舞时直直砸向冷硬地面的膝盖,想起他经常练舞练到凌晨三四点,却还是没问出那句“你这样值不值得”。

这傻子心里只装着别人,从没想过自己。为了个“希望担当”的扯淡名号,笑得嘴角僵硬也要当捧场王;集体上去领奖时就把其他成员拉到最靠近麦克风的中心位置,自己总是沉默地站在最边上;当了好几年备胎也不肯放弃,感情和身体都赔了个精光,活脱脱一个受虐狂。

对于见多了聪明人的金南俊来说,郑号锡这样笨拙质朴的傻气,倒显得特别而可贵了。他教郑号锡怎样控制rap的语速,怎样扣紧beat的每个音节,怎样收放自如地饶舌,怎样把英文verse说得霸气四射,却从不试图改变他与世无争的性格。金南俊想,自己有自己的野心,郑号锡有郑号锡的执着,随他去吧。

他越来越喜欢郑号锡这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温良性子,以至于把自己那套择友标准忘得一干二净,破天荒将这人划入了朋友名单里。金南俊向来只对美女诸多关照,现在却觉得匀一点柔情分给郑号锡也行。失恋的人需要补爱,友爱也算爱。

金南俊洗漱完毕回到工作室,发现郑号锡已经睡着了。沙发不够大,他手长腿长便躺得很拘谨,双臂曲起压在脸颊下面,斯文地侧卧着,轻轻地呼吸。金南俊不忍心打扰他补眠,就关了日光灯走到桌前,敲着键盘继续写词。渐渐地,他也乏了,趴在桌上睡了过去。

不知睡了多久,向来浅眠的金南俊被身后人的梦话吵醒。一句句压抑的哀哀的低唤,声音不大,却比嚎啕大哭都要来得悲伤。

“泰亨...... 泰亨......”

他轻手轻脚走到沙发前,蹲下身来瞄郑号锡。此时天已亮了,工作室里的事物轮廓渐趋清晰,金南俊也慢慢看清了那张水液漫流的脸庞。郑号锡面无表情地仰躺着,眼泪止不住地流,嘴唇翕动,一直叫金泰亨的名字。也许是感觉到了金南俊的视线,他慢慢收了声,睁开了眼睛。

郑号锡看着天花板,漆黑瞳仁失了流转的眸光,眼神空洞冰冷。过了一会儿,像是终于回了魂似的,他转头望金南俊,幽幽地开口:“我做了个噩梦。”

“我知道。没什么好怕的,只是梦而已。”

郑号锡抬手拭净睫毛上黏附的泪珠,继续回忆不堪的梦境。“我梦见泰亨和柾国在一起了,所有人都祝福他们,只有我跑去I NEED U里那条自杀桥上跳海。没错,就是我们拍MV的那座大桥。可能是那时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,我才会做这样的梦。真晦气。”

“这么放不下吗。你以前练舞把腿伤得那么重,也没掉一滴眼泪,那绷带捆得连我看着都疼。现在又颓废又爱哭,太弱鸡。”

郑号锡难得地没和金南俊拌嘴,只定定望着他,神情复杂,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。他脸上泪痕未干,看起来脆弱、惶惑又迷茫,像无枝可依的失巢鸟,怯怯的,惹人怜爱。

金南俊伸出右手包覆住郑号锡稍小一点的手掌,缓慢而坚定地将它握紧。他清了清嗓子,认真地说: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你喜欢泰亨的事,我不会捅出去的。就算泰亨和柾国真在一起了,你还有我啊。我给你介绍,包你下半身和下半生都幸福美满。凭你的条件,还怕没人要吗?”

郑号锡眼里有了几分神采。他舒展开被包住的手掌,和金南俊十指紧扣。

“怪肉麻的吧?但就是突然想这么做。谢谢你。虽然你嘴巴毒,但我相信你是真心对我好。” 郑号锡说得很慢,分量重的话重复太多遍就显得廉价且矫情,他希望面前的友人能百分百接收到他的心意和感激。

金南俊用力握了握他的手,然后松开。“知道就好。光说没用,要有实际行动。”

“好。现在就对天发誓,如果我再跟金泰亨牵扯不清,田柾国就会爱上我,我们斗智斗勇最后三败俱伤,谁也别笑话谁。” 郑号锡从沙发上起身,倚在门边揉腰,漫不经心地边打哈欠边发誓,像说“早餐吃包饭”一样语气稀松平常。
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。万一哪天成真了,你自己哭去,别找我抽闷烟。”金南俊捶着蹲得酸麻的腿,只当他又在开玩笑。

“哈哈哈,不会有那么一天的。我去洗澡了,等下还得跑行程呢。”

郑号锡话音未落,就感觉右眼皮跳了几下。他想起小时候姐姐跟自己说,右眼皮跳说明有不好的事要发生。然而他并不迷信,只将这无厘头的预言当笑话看。

就算真的有,郑号锡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。

因为在他23年的人生里,再没有什么比爱上金泰亨更不好的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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